第(3/3)页 “我不是说你和你的姨父是陌生人,”注意到自己话语的歧义,安德烈摆了摆手,说道,“你知道在去英国以前,他是个怎样的人吗?” “如果非要这样说,我和他确实不算太熟。”纳尔逊耸耸肩,“毕竟那时候我还没出生,我只知道他因为报道太多德国国内的问题混不下去,最后跑到了英国。” “大差不差了,你知道他都报道了一些什么吗?” “约纳斯的遗物里只有1935年以后的新闻稿,”纳尔逊摇了摇头,“大致都是一些关于战争背后的事情,比如德国国内的矛盾、英国内阁的腐败之类的。” “看样子他没给伱说过,他并不想把自己的故事生硬地套到你身上,”安德烈轻叹一声,在雨声塞满了纳尔逊的耳朵后,他才像刚睡醒一样,呢喃道,“严格意义上说,他算是一个逃兵。” 纳尔逊的拳头捏紧了,如果安德烈下句话说不出个子午寅卯,他就要打人了:“安德烈,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我知道,我知道,”安德烈做了个投降的动作,说道,“从这里往西南方向走,在快到卢森堡的地方,是他的家乡,约纳斯在海森堡大学求学的第二年,作为他的导师,我带着我的学生们假期去了那里游学,特里尔……那地方叫特里尔,是约纳斯的家乡,和大多数你能叫出名字的城市一样古老,在读大学以前,他在那里就已经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已经知道,我教给他的专业,文学,根本不是他的归宿。” 纳尔逊回想起约纳斯葬礼上出现过的那伙约纳斯的家乡人,他们看着刻板,有着挺直的脊背和有力的手掌,像工人,像农民,像思考者的雕塑,又像战士,他们甚至没和贝拉说过话,默默地吊唁,默默地离开。 “他以前做的是和你一样的事,当然,也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安德烈轻描淡写地讲述着,“他不像你有显赫的出身,有超人的天赋,有绝无仅有的导师,他只是一个出生在特里尔的普通人,一家人住在布吕肯街街角的一栋小房子里,那条街上出生过伟大的人,时常有慕名前来瞻仰的游客,他看着来来往往的游客长大,在给他们当向导的时候听听外面的故事——他告诉我,直到十二岁的时候,他才知道离家不远的铁匠铺里曾经住着一个声名赫赫的人,也许是命中注定,也许是耳濡目染,他也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他只是一个出生在特里尔的普通人,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来到了海森堡大学,导师是我这样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安德烈自嘲地笑了笑,“我甚至不能给我的学生哪怕一点儿帮助,我甚至在他毕业的当天都在劝他放弃那些无聊的幻想,甚至在收到他寄给我的信时,我还在想当他带着妻子和外甥来看我的时候我应当准备一个怎样的礼物……他毕业的那天,是我们的最后一面,我有时会打听他的动向,听说他又惹了什么事,怎样被当局通缉,我有时会动用关系或者魔法帮他摆平那些事情,但在我返回纽蒙加德以后,没有人帮他了,他孤立无援,那些铺天盖地的恶意很快就将他淹没……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废了多大的劲才逃到英国,他也许心灰意冷了,也许放弃了,后来,我就只能在报纸上看到他在欧洲的各个角落报道的新闻,直到我在伊卡洛斯号上遇到了你。” “你知道吗?我其实很后悔,如果我不偷偷帮他,他可能早都知难而退了,或者能够自己找到夹缝里求生的方法,我亲手断绝了他回到故乡的念想,”安德烈指了指钟塔下方的战场,传教士已经不知道倒了多少遍手,还站着的战士越来越少,反倒是习惯了他们古板进攻方式的黑巫师们开始占据上风,“现在你就是当年的我,他们都是约纳斯·尼克劳斯。” “这是他们的战争。” 第(3/3)页